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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文社 — 找到真心想寫的東西 文章就會好看(上)

2016 年,駐點在宜蘭的報導社「 田文社 」在臉書粉絲專頁 po 了「第一次種菜就失敗」,有點廢、有點ㄎ一ㄤ的圖文吸引讚數 8 千 7,分享數近 2 千,系列連載陸陸續續推出了 11 集。一時間,農村走出主流價值觀中悲情、弱勢的印象,圈粉無數,成為網友生活中的療癒力量。

田文社的圖文來自社長 Over 之手,本人行事風格一如其名,「Over 是我的室友取的,覺得我太超過,各種事情都有點太超過。」採訪前一週,她音訊全無,原因是「玩物喪志」。她切開螺殼,想依結構畫一座福壽螺的廟。「然後我一直畫不出來,後來畫了福壽螺圖書館跟水上樂園。」接著,她開始描述螺殼的構造,「裡面是螺旋狀的,中間有柱子把它撐起來,很漂亮。螺旋結構讓水可以從上面流下去,然後沖到下一層,然後就會有滑水道……」,她頓了頓,「畫了一個禮拜,根本不知道要拿來幹嘛。」

為了賣雜誌創建田文社

想把農村發生的事情翻譯給對農村不熟悉的人、因為臺語可以把稻子相關名稱講得精確而想做紀錄……這是 Over 在許多報導裡提及的創社原因。不過起初,她說自己只是個到處看看的「外掛」,很多事情雖有起頭,她並不清楚自己將被生命之流帶往何處。

田文社
田文社社長 Over(圖 / 田文社 提供)

「外掛」指的是 Over 擁有書寫、畫畫、攝影等技能,因此容易被朋友帶著一起跑。不管是去文林苑都更案的士林王家,或旁觀「宜蘭小田田」的運作,她都是「順便跟著去看看」的角色。

剛到農村的 Over,帶著出國般的嶄新眼光觀看一切,也思考著將蒐集到的素材轉為報導或企畫。當時她跟朋友南漂臺南成立設計公司,也設立臉書粉絲專頁「宜蘭色」將宜蘭所見整理成色票資料。理想上的運作是每隔一個月或兩週到宜蘭拍攝,並與當地朋友討論可產製的主題,後來發現根本做不起來。

「我很難跟人家討論,這是我的侷限也是長處,我習慣自己思考、執行。一旦要跟別人討論,新鮮感會消失,討論完後就不想做了。」

因為對宜蘭相對熟悉,也知道租得到房子,Over 六七年前決定搬到宜蘭深溝村。為了跟當地的青農社群有話題,她租地種米;為了賣米,也為了紀錄農村,遂開始經營田文社臉書粉絲專頁。「我其實傾向做紙本刊物」,但擔心刊物賣不好,於是先靠臉書累積人氣。

目前紙本的《深溝年報》出了三期,Over 說那其實是米的包裝紙,述說米袋上無法納進的資訊。此外也是一種收納資訊的方式,「如果放在網路上,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找不到,或者也忘記寫過哪些文章。」

「深溝年報」發揮巧思,除了報導農村裡的日常故事,同時也是米的包裝。(圖 / 田文社 提供)

把自己定位成一個觀察的人

透過《深溝年報》,讀者可了解米的生長過程及農村故事。Over 認為,深溝是滿有活力的農村,值得記錄。經營臉書本身也為她帶來樂趣,可以塞進八卦等小事件,獲得的回饋也即時。

在深溝小農社群裡,大家懷抱不同的志向,Over 則將自己定位為觀察的人,「這也是我的興趣取向。怎麼把吸引我的點傳達給別人知道,是我特別在意的事情;也許明明是論文裡的內容,可是我看得很興奮。」此外,盡量不預設對方的言行,如實記錄著;許多時候,她就只是一個在記錄現場放空吃水果的人。

靠著觀察和書寫的能力,也能把尋常事物變成熱門話題。Over 曾觀察到,村裡的女性常不約而同穿著紫紅色衣服出現,將之命名為「阿姨紫」,讓眾網友失笑。「阿姨紫大家都看得到,只是不太有人會費事特別寫出來。」

產製內容過程最享受的部分,往往是靈光乍現時。「思考怎麼將點子發展成有趣的東西,有哪些人脈、資源可以用?這時候我會覺得好玩。」田文社網路商店還有個「福壽螺展售館」,販售螺福宮信徒帽、福壽螺貼紙等商品。「我覺得像文章啊、產品啊,在我的腦子裡都是有邏輯串在一起的,可能跟之後的某個梗有關連。」Over 哈哈笑了起來,「田文社是一團亂七八糟的毛線。」

要把糾結的毛線梳整開來,在她的內心自有一套運行法則。「我有時會刻意不讓太多資訊湧入,讓自己處於半封閉的狀態。」依經驗,在田裡進行無聊的拔草等工作時,靈感特別容易湧現,「不是有人都會在洗澡時想到事情嗎?我有時去撿個螺回來,大概就會想到兩三個想做的內容。」

不過創作慾也無法維持不墜,Over 說,「就是農閒跟農忙的感覺吧。也不一定要一直更新文章,有想 po 再 po 就好了。像福壽螺冬天會鑽到土裡休息,春天再出來大吃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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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間生活之間的空檔常讓 Over 靈感湧現。(圖 / 田文社 提供)

書寫農田裡的壞角色

福壽螺幾乎可說是 Over 的信仰主軸。「我總不會一直種田到老吧。那如果種田種比較少的時候,我要幹嘛?我就想說那我要當螺福宮的宮主。」

為什麼熱愛福壽螺?「一個原因是當大家講到農村時,文風會變得很善良。我就覺得那農村需要一個壞角色。」她也發現,很多網友看到福壽螺的文章會有反應,福壽螺似乎是吸引大家認識農村的媒介。曾有網友在訂購福壽螺貼紙跟名信片後,很感動地寫了 email 給她,「他覺得這種生物即使大家都不看好,但是它們仍然奮力地活著,拼命生蛋,然後一夜之間搞掉一整塊田。」

此外,螺卵塊的顏色還有密集的程度,使 Over 無法忽視其存在。接著,她說起福壽螺被引進的歷史,語調變得正經。福壽螺從阿根廷引進臺灣,原本被視為食用螺的明日之星,但因肉質差而被大量棄養,成為農民的心頭大患。「在追溯這一段歷史的時候,會有很多想不透的地方。例如當初為什麼沒有人試吃?它的生理特性為什麼會在臺灣的田裡稱霸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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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文社推出福壽螺貼紙。(圖 / 田文社 提供)

「文青別鬼扯」的版主鬼王曾對 Over 說,她一定是有福壽螺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啦。

不只福壽螺,雜草、鳥類也是農田裡的壞角色,在 Over 眼中都充滿生命力,是她會花力氣去觀察的對象,「我種水稻的技術還是很爛,可想而知!因為我到田裡都在看螺、拍那些草,然後覺得小小的雜草好可愛喔,捨不得割。」

接續閱讀下集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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